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材料一
清人趙翼贊譽程顥的《黃鶴樓》“樓真千尺迥,地以一詩傳”,這一看法已見于南宋林希逸對李白《登金陵鳳凰臺》的評論“鳳凰臺著名,以李翰林一詩也”。鳳凰臺和黃鶴樓各自憑借李白和崔顥的一首詩而名傳后世,這就是宇文所安所說的好文章創(chuàng)造一個地點的現(xiàn)象。這個地點可以大到名山和城市,小至一處勝跡,從一座樓臺亭閣到一塊墓碑。
鳳凰臺上鳳凰游,鳳去臺空江自流。吳宮花草埋幽徑,晉代衣冠成古丘。
三山半落青天外,一水中分白鷺洲。總為浮云能蔽日,長安不見使人愁。——李白《登金陵鳳凰臺》 有關(guān)金陵鳳凰臺的記載始見于唐代,如《法苑珠林》記述東晉升平年間,“有鳳凰集此地,因名其處為鳳凰臺”。南宋馬光祖的《重建鳳凰臺》以淳熙時期保寧寺的壁記為據(jù),也得出了“晉升平已有臺”的結(jié)論。將金陵鳳凰臺當作名勝來題寫是自李白開始的。不過,從唐詩可知,金陵鳳凰臺此時即便存在,也還沒有形成一處名勝地標。李白以《登金陵鳳凰臺》向崔顥的《黃鶴樓》致敬并與之競爭,對他來說,鳳凰臺不過是一個方便的借口或話題而已。
李白的《登金陵鳳凰臺》至宋代影響漸著,題寫鳳凰臺自此蔚為風氣。但入宋之后,鳳凰臺屢遭破壞,長期處于荒廢狀態(tài)。建炎中遭兵火荼毒,1170年陸游所見鳳凰臺已“廢為大軍甲仗庫”。兩宋時期地方官曾多次重建鳳凰臺,祥符年間“嘗著亭于斯,斯樓斯亭,咸以鳳字”;淳熙八年,“留守范成大重建,更榜白鳳凰臺”。歷史上的重建重修往往意味著改弦更張,另起爐灶,因為遺跡所剩無幾,不足為憑。
既然如此,為什么反而是在入宋之后,出現(xiàn)了題寫鳳凰臺的盛況并綿延不絕呢?在勝跡業(yè)已消逝或難以確認之際如何繼續(xù)書寫勝跡?書寫勝跡又意味著什么?周寶供的《亭臺類序》或許道出了其中奧秘:
凡山川佳麗處,須起亭臺樓閣乃足供游人之玩賞。然古跡多堙,傾頹殆半。其間可登覽者固在所必紀,即有空名而無遺址可問者,亦必存焉,以俟考古者之窮探,更以期后賢之重建云爾。
這再次證實,題寫名勝是一種非對象化的寫作,后世的詩人來到此地,不只是為了看到鳳凰臺當下的模樣,更是為了將它從記憶中召喚回來。在所寫的勝跡消逝或失去了確定遺址之后,書寫本身變成了對它的補償與替代。消失的勝跡轉(zhuǎn)化為文本,形成文本化的勝跡,并在文本中得以存活,題寫勝跡既是關(guān)于勝跡的書寫,又最終化為勝跡的一部分,甚至取勝跡而代之,或以其它的方式介入后世的勝跡修建與景觀重構(gòu)。在勝跡毀壞和消失后,正是題寫勝跡的詩文繼續(xù)維系著,也不斷更新著關(guān)于它的歷史記憶。
(摘編自商偉《“地以一詩傳”:題寫勝地的“跡”與“文”》)
材料二
就廣義的書寫而言,勝跡所關(guān)聯(lián)的歷史、文學、宗教甚至神話、民俗都至關(guān)重要,但最終既體現(xiàn)“文”而又顯現(xiàn)為“跡”的,無疑是具有物質(zhì)性的題刻,尤其是摩崖石刻。
對于勝跡而言,題刻不僅具有指認的作用,對其塑造也有一定的意義,尤其是山東境內(nèi)那些以摩崖石刻著名的山川:泰山經(jīng)石峪、金剛經(jīng)、四山摩崖與云峰山刻石。泰山上有2500多處題刻,在巫鴻先生看來,它如同一座歷史堆積起來的紀念碑,“山腳的碑銘年代相對較晚,越往上年代則越為久遠,沿著這些題銘攀登而上,游客們感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踏尋歲月的痕跡,深入歷史。而岱頂?shù)臒o字碑,則是沉寂的歷史源頭”。
明代文士往往通過選擇什么樣的時機出游,來將自己與普通游人區(qū)別開來;而乾嘉以后,隨著金石成為時尚,尋訪碑刻亦成為文人旅游的重點,其時踵出的登岱圖及其題詩之中常見碑刻的內(nèi)容,就是一個顯見的例證。黃易《鐵橋先生登岱觀摩崖碑》所描繪的是濟寧金石收藏家李東琪觀摩《紀泰山銘》的場景,兩位游客對著唐玄宗書丹的摩崖指指點點,整個登岱活動,黃易只選取了這一場景作為定格,可知觀碑已然成為文人登岱的重頭戲。
一方面,文字的題寫借助于政治、宗教、文學與書法,參與了風景的塑造,但題刻與山水的關(guān)系是從屬的,嵌入的,拓展的,不處于主要地位,雖說沒有《金剛經(jīng)》,便沒有經(jīng)石峪(或石經(jīng)峪)這樣的景點,但這絲毫不妨礙泰山仍是四海聞名的勝跡;另一方面,一些著名的摩崖石刻周邊所匯集的種種題刻,相當于山水畫中的題跋,比如宋人陳國瑞題刻、明人所刻《大學》一章、萬恭所題寫的《高山流水石壁記》、李邦珍題寫的“經(jīng)正”、汪坦所刻《周頌》中的《般》等,這些后起的題刻不惟討論《金剛經(jīng)》的字體與年代,也涉及儒、佛二教在這片摩崖上所展開的某種競爭。但即便如此,題跋亦不能爭奪本幅的地位,《金剛經(jīng)》仍然是經(jīng)石峪真正的勝跡所在。
(摘編自薛龍春《點綴山林:摩崖石刻與勝跡的塑造》)[注]經(jīng)石峪:位于泰山斗母宮東北,上刻隸書《金剛經(jīng)》,明隆慶年間萬恭書刻“曝經(jīng)石”。
(1)下列對材料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的理解和分析,不正確的一項是
D
D
A.材料一林希逸對李白《登金陵鳳凰臺》的評論體現(xiàn)了“地以一詩傳”的觀念,這和宇文所安對文學與名勝關(guān)系的認識有相通之處。
B.材料一指出,到了宋代,題寫鳳凰臺蔚然成風,但此時鳳凰臺經(jīng)歷多次重建,遺跡所剩無幾,早已不是它最初的面貌了。
C.材料二指出,題寫在勝跡上的碑刻也在塑造著勝跡,往往能給勝跡帶來一定的文化底蘊,受到文人喜愛。
D.材料二指出,經(jīng)石峪上的《金剛經(jīng)》及周圍的其他石刻共同形成了經(jīng)石峪景點,它們對經(jīng)石峪景點而言同樣重要。
(2)根據(jù)材料內(nèi)容,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
D
D
A.文字對現(xiàn)實的影響力在題寫名勝這一文化行為中體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,平凡山水能借文人之手得以揚名。
B.從周寶供的《亭臺類序》可以看出,勝跡書寫不一定反映了勝跡的歷史原貌,但這種書寫仍然有價值。
C.從材料二可知,物質(zhì)性的題刻較之勝跡所關(guān)聯(lián)的文學、歷史等書寫方式,更能顯示“文”與“跡”的雙重內(nèi)涵。
D.兩則材料都談到了勝跡的流傳方式,啟發(fā)我們保護名勝古跡關(guān)鍵在于與之相關(guān)的題刻、碑文。
(3)下列選項,不適合作為論據(jù)來支撐材料一觀點的一項是
A
A
A.李白在《登金陵鳳凰臺》的首聯(lián)化用沈佺期的“龍池躍龍龍已飛”的句式,來向沈佺期的《龍池篇》致敬。
B.《題鳳臺山亭子陳獻司空》一詩題刻在金陵鳳凰臺上近兩個世紀,它給人們留下了關(guān)于鳳凰臺的深刻記憶。
C.晚明時期,因崔顥的《黃鶴樓》命名的鸚鵡洲沉入長江,江邊泥沙淤積,形成了一個新的洲嶼,仍被命名為“鸚鵡洲”。
D.王羲之的《蘭亭集序》和王勃《滕王閣序》中有關(guān)“蘭亭”的語句留給讀者關(guān)于“蘭亭”的歷史記憶。
(4)兩則材料分別論述了“題寫”“題刻”和名勝古跡的關(guān)系,其關(guān)系有同有異,請簡要分析。
(5)為什么說題寫名勝古跡是一種非對象化的寫作?請以蘇軾《赤壁賦》為例,談?wù)勀愕恼J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