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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道聶鑫森      紀于天不知不覺已屆古稀。
      他曾是一個壯如牛犢的碼頭搬運工,流年似水,說老就老了。
      紀于天常感嘆什么都在變,值得慶幸的,是他京劇票友的身份始終沒變,從小到老,癡迷的就是西皮二黃,生旦凈末丑的好戲,真還看過不少。自然也酷愛唱幾嗓子,專攻老生,尤欽服馬連良的“馬派”,行腔念白,形也似,神也似。幾乎每個夜晚,他都很忙,或掏錢買票看戲,或參加票友的聚會,或在家里打開錄放機,放進京劇的光碟,津津有味地聽。對于別人的求教,他一概不會拒絕,問什么答什么,“四大名旦”“四小名旦”“南麒北馬關外唐”……答完了,自矜地一笑:“我這是為祖師爺傳道!”
      “祖師爺”是誰呢?是梨園神李隆基,還是歷朝歷代的名角大腕?他沒有明說。這個“道”是什么內(nèi)涵?沒有人問過,但從他嘴里說出來,又莊重又古雅,讓人萌生悠悠思古之情。
      有一天夜晚,紀于天在劇院看完戲,回到家門口,正要掏鑰匙開門,發(fā)現(xiàn)鑰匙忘記帶了,只好把門輕敲,再用京腔道白:“老伴兒,開門來!”
      老伴兒在里面悶聲回答:“誰是你老伴兒?你的老伴兒是京??!”他立刻接上話:“此言甚是!”
      紀于天就是這么一個有意思的人。
      省城的一個京劇團,又來到了古城。海報早貼出來了,要連演十晚。頭三晚的戲碼是《姬歸漢》《群英會》《野豬林》。紀于天很欣賞這個團的演員,“馬派”老生,“程派”“青派”小生,“侯派”花臉,“楊派”武生,人才濟濟,爭奇斗艷。他能不去買票一飽眼福嗎?但這次他卻不用去買票了,有人把票送上門來。
      送票的叫牛金,四十來歲,在本市外貿(mào)局工作。他爹與紀于天是碼頭挑籮的老同事,又在這秀小巷里做了幾十年鄰居。牛金當然早搬到單位的宿舍樓去了,回來的也不多,什么時候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。
      紀于天很驚異:這父子倆是壓根兒不看京戲的,牛金怎么有這個興趣了?
      牛金坦言相告:“我爹讓我來找紀伯伯幫忙,您千萬別推辭。過幾天,有一個美國的華裔客商來洽談業(yè)務,據(jù)說他是個京戲迷,晚上得招待他過過戲癮吧。我不懂這個,臨時抱佛腳,想請你陪我先看幾場戲,再聽你說說戲,以便我和他交談時,有個共同的話題?;蛟S他一高興,合同就簽下了。”
      紀于天笑了,說:“我并不缺這幾個買票的錢。你想粗粗了解京劇也罷,為了工作也罷,我愿意陪同,這不是為祖師爺傳道嘛!”
      牛金說:“那是,那是。這是戲票,頭三晚的。我們在劇院里碰面吧?!?br />      票的座位不錯,都是第二排正中的,票價也不算貴。第一晚,牛金早早地到了劇院,和紀于天認認真真地看完了《文姬歸漢》。散戲后,謙恭地請紀于天去了一家茶館,在一個雅座里喝茶、吃夜宵、聊天。
      “紀伯伯,《文姬歸漢》是程派的名劇,程派唱腔怎么聽起來格外一個味兒?”
      紀于天說:“你問得好。程腔講究若斷若續(xù)、藕斷絲連、纏綿悱惻,稱之為‘鬼音’。它不‘直’著出來的,而是走了一個曲線,音量似乎不大,但有力度。這個飾蔡文姬的演員,是地道的程派傳人,功夫很深。”
      “哦。”
      “我雖是習老生的,平日程腔也聽得多。比如劇中蔡文姬唱的‘荒原寒日嘶胡馬,萬里云山歸路遐……’這一段,是西皮原板,我給你學學。”
      紀于天用手在桌上敲著板眼,尖起嗓子唱起來。唱到精彩處,牛金也學著喊了一聲“好。”紀于天笑得滿臉放亮。
      “小牛,明晚是《群英會》,唱小生的周瑜和演丑角的蔣干,最值得一看?!薄拔視蕰r到場的,紀伯伯?!薄耙苍S你從此就愛上京劇了?!薄暗溉绱?!”
      第二晚,牛金在開幕前幾分鐘,才匆匆趕來,坐到紀于天旁邊的座位上。戲演到一半,開始中場休息,他們?nèi)ノ鼰熓椅鼰煛E=鸬氖謾C響了,他“哼哼哈哈”地通完話,抱歉地對紀于天說:“單位里有急事,來了份海外傳真,我得去處理一下。紀伯伯,真對不起?!?br />      “明天去處理不行嗎?”
      “人家等著答復哩。心為形役,沒辦法!”
      牛金急急地擠出人群,像一尾魚,眨眼間就不見了。
      這么好的戲,牛金半場退席,紀于天覺得很遺憾。
      過了一會兒,紀于天忘記了身邊少了個人,專心專意地看戲,看得渾身發(fā)熱,喉頭發(fā)癢。
      第三天晚上,牛金沒有來看戲。他在白天打了個電話給紀于天,說那個美國華裔客商不來了,派了他的一個部下來洽談。這個部下是個地道的美國人,他特別愛聽交響樂……
      紀于天孤零零地看完了《野豬林》。旁邊那個空著的座位,他總是忍不住去瞅瞅,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塊。今夜,他怎么啦?看京劇都會分心,怪!
      走在回家的路上,見身前身后無人,紀于天唱起了劇中人林沖的一段“反二黃散板”,聲腔凄涼悲切:“大雪飄,撲人面,朔風陣陣透骨寒……”
      不遠處的樹叢后,不知誰大聲喊了一聲:“好!”紀于天心頭一熱,喊了一嗓子:“謝謝您啦!”
(有刪改)(1)下列對文本相關內(nèi)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,不正確的一項是
B
B

A.前四段首先交代了紀于天的年齡、身份、愛好等內(nèi)容,初步展現(xiàn)了紀于天的形象,為下文情節(jié)張本。
B.由紀于天與老伴兒的隔門對話可看出,紀于天幽默詼諧,但老伴兒卻暴躁易怒,兩人形成鮮明對比。
C.紀于天一個人看完了《野豬林》,但這次他“看京劇都會分心”,寫出了紀于天對牛金沒來看戲的失落。
D.回家的路上,紀于天唱起凄涼悲切的唱段,引來樹后路人的大聲叫好,說明盡管知音難覓,但總還是有人欣賞,升華了主題。
(2)關于小說中牛金這一人物,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
B
B

A.文中介紹牛金的工作,以及牛家父子和紀于天的關系,為下文寫牛金請客的原因和爽約作了鋪墊。
B.牛金平時壓根兒不看京戲,最初為了招待客戶請紀于天看戲,但在紀于天的影響下,他也對京劇產(chǎn)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C.牛金第一次看戲“謙恭”,第二次看戲“開幕前幾分鐘,才匆匆趕來”,第三次看戲“沒有來”,三次看戲動態(tài)地展現(xiàn)了人物形象。
D.牛金盡管是次要人物,但小說主要從語言角度對其進行了描寫,使其形象鮮明,很好地反襯了紀于天的形象。
(3)怎樣理解小說中紀于天的“為祖師爺傳道”?
(4)聶鑫森的小說引人入勝又深含文化底蘊,請結合文本簡要分析。
【答案】B;B
【解答】
【點評】
聲明:本試題解析著作權屬菁優(yōu)網(wǎng)所有,未經(jīng)書面同意,不得復制發(fā)布。
發(fā)布:2024/9/1 3:0:8組卷:6引用:4難度:0.5
相似題
  • 1.閱讀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列各題。
    蹲野豬
    七里老塞
          他有個習慣,每天傍晚要去村口蹲上一個鐘頭。什么也不干,只是蹲著,死死地盯著路口。
          書記經(jīng)過路口,抱起雙手問,釘錘,又來蹲野豬?。竣?bdo class="mathjye-underline">釘錘面無表情,不看書記也不回話,只瞟一眼那棵老椿樹篼。某日,釘錘又蹲在這里。突然,從山里竄出一頭野豬,嘭的一聲,野豬撞椿樹篼上,死了。釘錘撿了野豬回去。女人問,哪來的野豬?
          撿的。他干巴巴地回道。
          燒水,燙豬,刮毛,剖肚,清腸,開骨,砍腿,剁頭,分肉。一頭七八十斤的野豬,他只留了半邊豬頭、五斤肉,其他的挑鎮(zhèn)上賣了?;貋頃r,他給女人買了一身新衣服和一部收音機,他說,給你聽聽外面的世界。
          女人說,崽啊,你不去外頭打工,天天幫我種田,何苦呢?我又沒得工錢給你!
          每當這時,②釘錘就盯著女人看半天,不說話。有時說,種田,有飯呷,知足哩。書記聽了就會接話,嬸娘,你有福啊,罷了個親崽,撿個不要錢的崽,前世肯定是個好人。女人瞪眼回一句,嗯,我這世是壞人!
          說釘錘是撿來的崽,也不準確。其實是他自己尋來的。那是 1995年冬的一個傍晚,當時,釘錘手里拄一根棒棒,打狗用的,背著一個布包,里面包著一把殺豬刀和一條長長的白布。他穿著單薄,凍得渾身打哆嗦,嘴唇都烏青了。他立在門口,一邊朝屋里張望一邊問,是萬剛家嗎?女人聽見聲響就摸出來,是是,你是哪個?
          我找萬剛,他在屋里嗎?釘錘哆嗦著問。
          找剛子啊,這個天殺的一年到頭四處游蕩,一回來還要打劫我這個半瞎子娘。我賣辣子賣花生的錢都被他摸走了。
          釘錘沒接話,繼續(xù)張望,渾身顫得更厲害了。
          小剛娘又問,你是他同事吧,快進屋,外頭凍死人哩。
          釘錘打量著半瞎子,緩緩地把包拉進懷里抱緊,拳頭也不自覺地攥緊又松開。他面無表情地咬緊下嘴唇,似乎怕嘴里的話殺出來。他的心跳跟寒風中的枯草一樣。良久,他才說,嗯,他講他過一陣子就回來過年,叫我過來看看你。
          這一看就是三年。這三年來,小剛從沒回過家。有人就講,肯定是被人販子騙走了。也有人講,講不好是去做傳銷了。還有人講,手腳不干凈的爛人,被人打死了也難講。女人也不生氣,有時她還跟著罵,天殺的,死在外頭更好!
          當時釘錘只想著住一晚,過陣子再來會小剛。但沒想到那晚小剛家失火了,小剛娘和他都差點兒葬身火海。他覺得這場火災是他帶來的,他必須負責。他就留了下來。耕田種地是日常事務。得閑了,他就踩土磚,挖地基,打石頭,給小剛娘重新修了兩間屋。上梁那天,又出了事,小剛娘被一根橡砸中了腰。他原想等修好屋就回去,畢竟家里還有兩位老人。再恨,也要回去。但這事一出,他又走不脫了。他得負責到底。
          耕田種地,搞建筑,蹲村口。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沒人曉得他為什么去村口蹲著。書記的玩笑開了之后,就有了理由:蹲野豬。
          女人時不時地說,崽,你回去吧。
          釘錘就說,等小剛回來,我就回去。
          女人就搖頭,似乎知道小剛再也回不來了。女人心想,公安都找不到,你能等到?
          釘錘還有一個祖?zhèn)鞯氖炙嚕簹⒇i。這個手藝不掙錢,只掙肉。殺一頭豬,二斤肉。當天還有好酒好菜招待。他把肉都交給半瞎子,偶爾回家也帶一點兒給娘。
          但,事情就出在這門手藝上。說起這事,釘錘就恨他爹。事并不大。那人就偷了一個西瓜,被他爹抓了個現(xiàn)行,罵了幾句。偷瓜賊上來就拳打腳踢。老頭兒咽不下這口氣,就回屋里摸出殺豬刀。偷瓜賊也不跑,他想狠出名;打算讓對方見點兒血,這樣以后在十里八鄉(xiāng)混就沒哪個敢惹了。當時偷瓜賊就奪下刀,一頓亂舞,結果誤殺了老頭兒的孫女,也就是釘錘唯一的女兒。
          女人跟釘錘講,崽啊,你還是回去吧,再討個婆娘。釘錘不吭聲。
          他不是不想討,是討不到。當年,要不是有門手藝在身,他根本討不到婆娘。但到最后,婆娘還是跑了。如今在外打工的女人都見過世面,個個眼光都高得很,他一個釘錘高,生得又像個田螺樣兒,哪個能看上他?
          女人給釘錘做媒。來一個黃一個。釘錘就講,你就莫操心哩,我不想害人。
          第六年,釘錘攢了些錢,就帶半瞎子去城里治眼睛。錢花得不少,女人的眼睛還是沒治好。女人就講,崽啊,算哩,瞎了更好,天殺的要是回來,我不想看到他。周圍的人看釘錘對半瞎子這么好,就開始猜測,釘錘肯定是半瞎子的私生子。
          書記動員村里人把荒田荒地重新翻開,種什么都可以,只要不荒,政府有補助。釘錘把荒地包下來種豬血李,荒田種水稻。他說,打工打不得一世,還是要耕田種地,這是祖祖輩輩的事業(yè)。書記佩服釘錘能干,幫他掛了一個豬血李生產(chǎn)基地的牌子。有了這個牌子,申請專項款就更容易了。掛牌那天,書記偷偷問他,半瞎子真是你娘嗎?③釘錘面如死灰,也不看書記也不答話。書記又問,你到底跟剛子是什么關系?釘錘咬咬牙說,要命的關系。
          書記并不曉得,釘錘是去找萬剛報仇的。他要萬剛償他女兒的命。但他一直在問自己,殺豬你敢,殺人你敢嗎?
          第十一年,半瞎子病逝。閉眼前,她拉著釘錘說,崽啊,剛子有天收他,你千萬莫犯錯啊。出山那天,萬剛仍未現(xiàn)身。
          釘錘回到自己家,他爹鼻子哼哼:仇沒報成,替別人當孝子,真能干?。、?bdo class="mathjye-underline">釘錘面無表情,也不回話,拿了戶口本就回他的基地去了,      
    (選自《2022 年中國小小說精選》)(1)下列對文本相關內(nèi)容的理解,不正確的一項是
     

    A.釘錘對剛子的稱呼由一開始的“萬剛”變成了后來的“小剛”,這暗示著釘錘不再恨小剛。
    B.釘錘初到萬剛家時幾次哆嗦顫抖,既是因為天氣寒冷,也是因為他準備報仇,內(nèi)心緊張而害怕。
    C.釘錘最初執(zhí)意報仇,最后卻替仇人當了孝子,這種極致的反差源于釘錘內(nèi)心的善良不忍,彰顯了人性的光輝。
    D.文章大量運用“崽”“有飯呷”“生得又像個田螺樣兒”等方言口語,真實地再現(xiàn)了農(nóng)村的生活風貌。
    (2)對文中畫線句子的分析與鑒賞,不正確的一項是 
     

    A.句子①中釘錘面無表情也不說話,原因在于村長的猜測不正確,但他又不愿意也不能告訴村長他蹲守的真實目的。
    B.句子②中對釘錘的描寫體現(xiàn)了他復雜的內(nèi)心:既想向剛子娘將實情和盤托出,又害怕剛子娘知曉了真相。
    C.句子③運用比喻的手法寫釘錘的表情,體現(xiàn)此刻釘錘內(nèi)心的痛苦,書記的疑問刺痛了他原本矛盾復雜的內(nèi)心。
    D.句子④釘錘對爹的責備面無表情也不回話,說明他此時仍然恨著意氣用事的爹,也說明他此時已做了扎根剛子村莊的決定。
    (3)一個復雜的小說人物總是要面臨和處理一些矛盾,請分析釘錘所面臨的矛盾。
    (4)本文故事情節(jié)并不復雜,但是作者善于講述故事,試結合文本分析作者是如何講好故事的。
    發(fā)布:2024/9/21 7:0:8組卷:7引用:1難度:0.5
  • 2.閱讀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面小題。
    滾燙的土地
    閻秀麗
           秋陽很毒,像針,扎在爹的脊背上。
          娘抬頭看了看天,說:“歇一會兒吧,這日頭忒毒,曬得人脫層皮?!?br />      爹沒有言語,只是把鎬頭掄得更高了些,然后再使勁兒地落下。堅硬的山土在他的鎬頭下只是蹦出了一個亮晃晃的鎬印,幾塊細碎的土坷垃蹦在他裸著的胸膛和臉上,和臉上的汗珠混合在一起,變成渾濁的小溪淌下來。娘便生了氣,叨咕著說:“非得刨那點兒地,不知道能種幾粒糧食!”
          爹回了頭,擦了把汗,眼睛一橫,說:“你懂啥,這片小山包荒著也是荒著,我刨出來就能有用,要不種地,要不栽幾棵樹,咋了!”
          娘說:“咱家的糧食也不是不夠吃,你費那大勁兒刨這點兒地有啥用!樂意干你干!”
          我在旁邊看了看爹,娘能扔鎬頭耍脾氣,我可不敢。爹那火爆脾氣,不敢拿我娘撒氣,要是有個不小心,那火準定得燒到我身上。
          爹頭也沒抬,只是把手里的鎬頭更加用力地刨下去。
          我心里是極不滿意爹到處“開荒”的行為,但是我不敢反抗。
          爹的工作在縣上,機關里一個科室的科長,是村里人人羨慕的“公家人”。
          周六回家,爹換上一身舊衣裳,扛了鎬頭就往山里走,娘阻攔不住。村里人也說,不值當,吃公家飯的,還差那點兒地?正兒八經(jīng)的莊稼人都沒人弄。
          為這,爹和娘吵了一架。
          娘沒有去地里,爹也沒有喊我,一個人扛著鎬頭下了地。
          娘并沒有想象的清閑,反而在家里走來走去,把地掃了一遍又一遍,屋里的那幾件簡陋的家具,也被娘擦得泛了光,映著娘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,并且時不時地扒著后門,一遍又一遍地望著爹去干活的山溝溝。
          我心想,再怎么望,也看不到那個小山包,何況是一個人。
          到了中午,爹還是沒有回來,娘讓我去地里看看,喊爹回來吃飯。我有些不情愿,又不敢違拗娘的意思,只能慢騰騰地向著那山溝走去。
          太陽火辣辣地懸在正空,不知名的蟲兒有氣無力地嘶鳴著,連風都是熱的。我心里暗暗氣著,這么熱的天,不好好在家待著,拐帶得我也跟著遭罪,刨了那點兒山邊子,還能富了?
          氣歸氣,還得去,這么熱的天,爹要是中暑了,那可就糟了。
          我到了山溝處,遠遠地就看見爹掄著鎬頭,高高地舉起,重重地落下。鎬頭落下的時候,他的身體彎成了一把蒼勁的弓,站起身掄鎬頭的時候,身體微微向后仰著,和手里的鎬頭成了一個別樣的剪影,像一棵山崖上虬枝百結的老松。陽光從他的背上灑下來,在爹重復的動作里,紛紛地跳躍不停。
          我心頭一熱,趕緊走到爹的跟前,喊了一聲,把手里的一瓶水遞給他。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,“咕嘟咕嘟”一口氣就把一瓶水喝了個干干凈凈,嘟囔出一句話:“這天,真要命,咦?你咋來了?”
          “娘讓你回去吃飯?!?br />      “不急,我先把這塊兒刨完了再回。”
          我靠在一棵樹的樹蔭下,懶洋洋地看著兩只螞蟻爬來爬去。爹抹了一把嘴,又拿起了那把鎬頭。
          “別刨了,就那點兒山邊子地,種啥也長不出好莊稼來?!狈叛虻膹埨贤岜е桓拮樱瑥纳降牧硪贿呞s著羊群過來,蹲在離我爹不遠的一塊石頭上說。
          “你是白當了一輩子的莊稼人。地是通人性的,你懶了,地也懶了,你勤了,地就勤,它不虧待你,你得信得著這兒,”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,“心里裝著啥,地上就長啥?!?br />      張老歪點點頭又搖搖頭說:“話雖在理,不過你看,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,家里的那幾塊地都撂荒了,你還開荒!你信不信,等將來你不在了,刨出來的地還得撂荒,圖個啥!”
          “人哪,是地養(yǎng)著呢,就是死了,也得埋在地里,還能給你懸到半空去?人不在了,地還在,人活在地里呢。他們還能在外漂一輩子?早晚得回來,這里是根兒!”
          張老歪沒有說話,看著天空上的幾朵白云,嘴里嚼著一根草葉子,半晌說了句:“這人養(yǎng)地不假,還沒聽說地養(yǎng)人的?!?br />      “話可不能這么說!”爹站直身子,手里拄著鎬頭說,“一百年這樣,一千年也這樣,哪塊土地上都有人。咱們不在了,埋在這里,有魂在這兒呢,種上一棵樹,樹吸收著咱們的營養(yǎng),越長越大,開花結果,誰說咱們就沒了?那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,這不就是地養(yǎng)人嗎?”
          “兒子說要接我去城里享福,恐怕我老了那天也回不來嘍?!睆埨贤岬纳裆坪跤行鋈坏卣f,狠狠地甩了一下鞭子,把羊驚得回頭沖著他“咩咩”地叫了幾聲。
          “那你就去唄。”
          “要不我能去哪兒?”張老歪硬撅撅地撂下這句話,轉身就去追跑散的羊去了,“你腳下瓷實,刨吧,我的腳底下可就空嘍……”
          風里隱隱傳來張老歪的話,瞬間就被陽光炙烤得沒了蹤影。
          爹沒說話,低下頭,看著腳下褐色的土地,又把鎬頭高高地掄起。
          爹和鎬頭已經(jīng)渾然一體,山野間回響著鎬頭撞擊大地的悶響。爹的身影緊緊貼服著大地,渾然一體,像大地上移動的圖騰。
          娘扛著鎬頭出現(xiàn)在彎彎曲曲的土路上,我久久地站著,看了一眼娘,又看了看爹的背影。
          腳下的土地被太陽炙烤得滾燙,那股熱氣源源不斷地傳入我的四肢百骸,讓我的心也變得通透起來。
          我走過去,把鎬頭從爹的手里拿過來,也像爹一樣,將鎬頭高高地掄起。
    (1)下列對小說相關內(nèi)容的理解,正確的一項是
     

    A.爹跟娘吵架后,娘在家看似忙碌的行為、魂不守舍的神情和扒著后門一遍遍張望的動作里,包含著對爹的怨恨,更有擔心和牽掛。
    B.我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喊爹吃飯的情節(jié),寫出了我內(nèi)心的不情愿,為最后寫“我的心也變得通透起來”這一發(fā)展轉變做了鋪墊。
    C.在爹的心里,“地是通人性的”人哪,是地養(yǎng)著呢”,這包含了爹對土地的信任和依戀,也體現(xiàn)了爹特立獨行的性格。
    D.小說使用了兩次“渾然一體”,將爹、鎬頭和大地三者緊緊地結合在一起,生動貼切地寫出爹在山溝勞作的場景,意蘊深刻。
    (2)下列對小說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,不正確的一項是
     

    A.小說中多處描寫天氣的炎熱,不僅推動了故事情節(jié)的發(fā)展,也烘托了爹的形象,同時還暗示了農(nóng)耕環(huán)境正在逐漸惡化。
    B.小說語言形象生動又不失質樸,如“叨咕”“拐帶”“嘟囔”等口語化詞匯,既符合人物的心理特點,又展示出濃郁的生活氣息。
    C.小說寫張老歪與爹的對話,表現(xiàn)了二人對土地都飽含深情,但認識不同,襯托出爹對人與土地關系的認識更加深刻,深化了小說主題。
    D.小說以“我”的視角來敘述故事,拉近與讀者的距離,顯得真實親切,同時便于表現(xiàn)“我”對爹刨地的看法的轉變。
    (3)小說中多次寫到“掄鎬頭”這一細節(jié),有什么作用?
    (4)小說題目“滾燙的土地”意蘊豐富,請簡要分析。
    發(fā)布:2024/9/21 7:0:8組卷:10引用:6難度:0.5
  • 3.閱讀下面的文字,完成下面小題。
    倆老頭兒的醉夢時光原上秋       過了大堤,下坡,就是黃河灘了。
          倆老頭兒在那里生,在那里長,那里的每一座房屋,每一棵樹,甚至路邊的每棵荒草,他們都熟悉。
          這條路,他們瞎摸也不會走錯。沿著這條蜿蜒的土路下坡,走不多遠,就是他們的村子一泥灣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問,今天到你家喝,還是到我家喝?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到我家吧,去你家要從前街繞到后街,還要繞過一個大水坑,曲里拐彎的,太遠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我家隔壁有一個小賣部,能湊個下酒菜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不用,我這里有你弟妹炸的花生米,夠了。說著他把一包花生米拿出來,舉了舉。
          他們來到老薛家。老薛家好找,在大路邊上,門前有三棵大槐樹。院子中間擺著一張石桌,圍著石桌,是四個石墩。(甲)那是他們原先經(jīng)常喝酒的地方。他們很熟練地把花生米和酒擺上,一人倒一杯,互不相讓。誰喝完,自己倒。他們就著油炸花生米,倒是喝出吃大席的感受。不大一會兒,一瓶酒見底,倆人暈乎起來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老陳啊,我咋覺得像在做夢呢?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你回家,讓弟妹掐掐你,掐醒了,那就是夢;掐著感覺疼,那就不是做夢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在生產(chǎn)隊的時候,你當隊長,天天領著大伙兒挖河,不到年根兒,泥腿不拔出來洗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那,也沒吃上個啥好東西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后來呢,包產(chǎn)到戶了,雖說餓不著肚子了,但一年忙到頭,還是沒富裕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(乙)黃河灘里,你想咋樣?老薛站起身,晃了一下才站穩(wěn)。他回望剛才坐過的地方,微微一驚:根本沒有所謂的石桌,也不存在四個石墩。三棵大槐樹的地方,變成了三個很大的土坑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也站立起來,屁股上全是灰土。他們剛才是席地而坐。幾顆花生米在一個白色塑料袋里,像羊糞一樣滾著。(丙)空酒瓶歪在邊上,瓶口正在滴著剩下的酒,在泥土上涸出一枚銅錢。(丁)站立起來的老陳和老薛感覺奇好,他們對視,繼而大笑,開始互相捶打。陽光散亂一地,這是一個整村搬遷后的廢墟。那些殘磚碎瓦告訴你,這里曾是被煙火氣浸潤過的地方。老人們靠著幾十年的記憶,一回回,總能輕車熟路找到這里,找到自己曾經(jīng)的家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和老薛結伴兒回來好幾次了。
          他們笑著打著,打著笑著。老薛突然哭起來:老陳,咱們的家,沒了。
          停住手的老陳扶著老薛說,廢話,不是沒了,是搬走了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我每次上那樓時,總感覺沒邁進這院子腳下踏實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你思想跟不上形勢。當初政府動員搬家,我第一個響應,你呢?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我不是也搬了?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你還不是怕留在黃河灘里,沒人和你做伴兒,怕狼吃了你?泥灣最后一個搬家,你說你,是不是落后分子?
          老薛說,我哪能和你比,老干部,優(yōu)秀黨員。說真的,當看到你們戴著大紅花,站在主席臺上領獎時,真讓人眼紅。我得跟你學學,到時候也戴個大紅花啥的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說,一定能。說罷,大笑一陣,突然停住。他提議,去他家看看。
          去老陳家,遇到麻煩。他們記得,從老薛家出來,順著一條大路朝西,見一個大石頭再朝北走。大石頭去哪了?沒有了大石頭,就沒了走路的參照。轉了半天,大水坑不見了,老陳說的小賣部也沒了影,記憶中的街道和現(xiàn)在咋也無法印合。
          老陳就說,不找了,回吧。
          老薛附和著說,不找了,回吧。
          回來的步履有些沉重,他們一直推著車走,誰都不說話。上了黃河大堤,往北望,一片繁華。那是黃陵新區(qū)。黃河灘里的人,都沐浴在新生活里……老陳打破沉默,問老薛,現(xiàn)在,讓你搬回來住,你愿意不愿意?老薛思考一會兒說,這個,孩兒們肯定不愿意。老陳說,沒讓你說孩子們,就說你自己。老薛突然笑了,是大笑。老陳也笑,笑過,用手抹一把臉,濕了一片。他們又出發(fā)了。前面的路燈一下子亮起來,寬敞的大路一直延伸到一片高樓里。那里,是他們的新家。
    (1)下列對文本相關內(nèi)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,不正確的一項是
     

    A.小說雖然只描寫了兩個老人的一次喝酒,卻折射出了黃河灘上農(nóng)民半個世紀的生活經(jīng)歷,很有以小見大之妙。
    B.小說主要運用語言描寫展開情節(jié)并刻畫人物,而細膩的場面描寫為人物的活動提供了具體環(huán)境,帶給讀者身臨其境之感。
    C.小說開篇寫兩個老人相約回家喝酒,篇幅過半,才讓讀者知曉是回老家的廢墟上喝酒,懸念的設置使小說更耐人尋味。
    D.清醒時兩個老人心照不宣,喝到微醉時吐露心聲,將因生活的巨變帶來的無比欣喜之情表露無遺,小說的構思既自然又巧妙。
    (2)下列對文中畫橫線句子的分析與鑒賞,不正確的一項是
     

    A.甲句中的“原先”兩字用得好,暗示現(xiàn)在的生活已經(jīng)改變了,與后文的“找到自己曾經(jīng)的家”形成照應。
    B.乙句寫出了一代代農(nóng)民在黃河灘里討生活的艱辛和局限,交代了村莊整體搬遷這一偉大舉措的原因。
    C.丙句是精彩的細節(jié)描寫,再現(xiàn)了酒后的場景,讓人聯(lián)想到廢墟上的滿地塵埃和倆老人的開懷暢飲。
    D.丁句寫出了兩個老人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悅:有老伙計和酒陪伴,有老家想回就回,生活還有什么不如意呢?
    (3)老陳的家為什么找不到呢?請你結合小說內(nèi)容簡析作者這樣設計情節(jié)的深意。
    (4)請細讀小說畫波浪線處內(nèi)容,從中梳理出人物內(nèi)心包含的情感。
    發(fā)布:2024/9/21 8:0:8組卷:3引用:4難度:0.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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