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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火
王劍冰      哀牢山，太深厚，太崇高，太神秘，太艱難。包括生活在其中的人們，有著多種崇尚的人們。
      其中就有尚火的彝人，說到火就可以想見這個民族的古老，他們對火的崇拜、喜好，是直接與生活有關(guān)的。所以我們艱難地進(jìn)入哀牢山腹地楚雄州雙柏縣，來尋找顯示著原始元素的符號。
      在這片土地上走，光深吸氣就夠了，不久就會感覺呼出來的氣息已經(jīng)帶有了那種爽爽的濕潤。
      一大片的茶園，濃濃的，泛著綠色的光。大山深處的茶是云霧雨露滋潤的茶，端起茶園主人的美意，還沒入口，就有一種清新入心了。而后在茶園中轉(zhuǎn)，撫摸著或者說是呵護(hù)著從林間打來的陽光，那陽光疏疏離離地散在翠葉上。有人采了一芽，直接就放在了嘴里，而后一聲贊嘆出嗓。
      茶園是序曲，延展部在后邊。那么就再次上車，再次盤旋在大山中。
      上到一個高處，車子不再前行，終于到達(dá)了法脿鎮(zhèn)小麥地沖村，下車一步步爬上一個高處，上面竟然是平坦的，新采的松針鋪了一地，散出清新的味道。這是山寨舉行祭祀節(jié)會的場地，我們在這里要看儺舞表演。
      儺，那個漢字中最神秘的字，表示著神秘而古老的原始祭禮。走這么遠(yuǎn)，這么艱難，就是沖著這儺舞而來。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，都經(jīng)歷過原始社會階段，有過信仰原始宗教的歷史，并產(chǎn)生了本民族的宗教職業(yè)者巫師，巫師為驅(qū)鬼敬神、逐疫去邪所進(jìn)行的宗教祭祀活動，便稱為儺或儺祭、儺儀。儺師所跳的舞便是儺舞。
      尚火的古村點(diǎn)起了熊熊篝火。有了火就有了一種熱烈，一種神秘，一種期待。這是一個“倮倮”支系的彝人，我們要看的，是他們的“老虎笙”，一種圍著篝火的關(guān)于虎的儺舞。
      據(jù)記載，早在六千五百年前，也就是傳說中的伏羲時代，居住于青藏高原和西北一帶的氏羌人創(chuàng)造了一種文明，它的象征就是虎，之后，伏羲的后代逐步向西南遷徙，演化成今天的彝族等民族。彝族的虎文化歷史悠久，彝族崇虎敬虎，以虎為其祖先，認(rèn)為天地萬物都是老虎創(chuàng)造，覺得自己是老虎的后代，自稱“倮倮”，也就是“虎族”。雖然同樣以十二生肖紀(jì)年紀(jì)日，但是為首的不是鼠而是虎。彝族尚黑虎，舉行祭祖大典時，大門上懸掛一個葫蘆瓢，凸面涂紅色，上繪黑虎頭，以示家人是虎的子孫。
      雙柏的小麥地沖村這個彝族支系稱老虎為“倮馬”，傳說早年當(dāng)?shù)氐囊妥孱^人都要披虎皮，死后以虎皮裹尸進(jìn)行火葬，表示生為虎子，死后化虎。每年農(nóng)歷正月初八至十五，是這個彝族“倮倮”支系一年一度的“虎節(jié)”，虎節(jié)要跳“老虎笙”。
      鼓聲再次響起的時候，一群漢子跳了出來，他們的臉上、手上、腳上分別用黑、紅、紫、白等顏料畫著虎紋，身上披著用灰黑色的氈子捆扎成的有虎耳、虎尾的虎皮。火勢愈發(fā)猛烈起來，發(fā)出噼噼啪啪的聲響，紅色的火舌躥向了天空。這群“老虎”開始圍著火堆起舞。
      老虎笙的舞者從全村成年男性中選出，由十八人組成。這十八個人扮演的角色各有不同。老虎笙是彝族虎圖騰的“活史料”，它既是祭祀性舞蹈，自娛性也很強(qiáng)。由于彝人常年生活在大山中，刀耕火種，也就保留了古老的傳統(tǒng)和生活方式。所以儺舞既古樸又原始。那些夸張的動作，顯示著原始的野性，使人從中深刻感受到舞蹈的快樂。有些動作由慢到快，力度由弱到強(qiáng)，直至高潮。
      他們不時還會發(fā)出陣陣吼叫?，F(xiàn)場顯得紛攘而凌亂，而這紛攘中有一種氣勢，凌亂中有一種俊美。硭鑼和羊皮扁鼓緊湊地敲，使得那種野性更加張狂。
      火與虎，成為走進(jìn)哀牢山的人心中深切的記憶。
      火，仍然是火。
      犁鏵正在火中漸漸燒紅，有人用火鉗取出，高高舉起，猛然摜在地上，地上的綠草即刻冒出了青煙，接觸松樹的青針，立時燃燒起來。離得近的人感到了那種灼熱。而巫者卻光著兩腳，用腳去親密。人的腳踩上那滾燙的鐵物，竟然沒有聽到皮肉的燒焦聲。
      怎么，還要用舌頭去舔？眼見得巫者伸出了舌頭！閉上眼睛吧。過后問仔細(xì)，舌尖和腳上都沒有涂抹任何物質(zhì)，他們十分認(rèn)真地保證，說完全是巫術(shù)。我還是搞不明白。
      合個影吧，真正的大山深處的彝人?？吹揭粋€氣度不凡的人，著黑衣，戴寬大的帽子，帽子上遍插鷹羽，兩只山鷹的硬爪順著耳朵垂下來，爪上尖甲凜凜如生。這是山村的頭領(lǐng)。頭上所戴，是老輩頭人傳下來，已經(jīng)傳了好幾代人?？梢韵胍?，多少年前的那只雄鷹有多大。
      我們圍起頭人，好好聊一聊，關(guān)于火，關(guān)于虎，關(guān)于鷹，還有彝人的生活以及哀牢山的廣大。山寨在滿是松針的竹篷里擺起長街宴，都是山里的特產(chǎn)。敬酒的歌兒唱起來，一波波地起高潮，熱情張揚(yáng)，氣氛濃烈，不想喝也不行。周圍滿是金黃的苞谷，一串串高高地掛著，掛成了景象。不遠(yuǎn)處還有灰灰的草垛，粉白相間的房屋在山坡上，彩紋雕飾，鮮花滿墻，顯現(xiàn)著彝人的新生活。大大小小的水塘在周圍亮閃，整個天空都映了進(jìn)去。
      這是哀牢山深處的世外桃源。不能在這里久留，久留會舍不得離去。
（選自《云南筆記》）
（1）下列對文本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和藝術(shù)特色的分析鑒賞，不正確的一項(xiàng)是

B

B

A．文章開頭“太深厚，太崇高，太神秘，太艱難”的排比句形象寫出了哀牢山地區(qū)給人們所帶來的感受，從而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。
B．哀牢山地區(qū)是多民族的居住區(qū)，但作者扣住大山深處的彝人來作為敘述對象，這說明其它少數(shù)民族落后于彝人，其文化沒有可寫之處。
C．雙柏的小麥地沖村這個彝族支系居住于哀牢山的深處，文中用“茶園是序曲”“再次盤旋”“終于”和“世外桃源”等詞語來進(jìn)行照應(yīng)。
D．在彝人表演的火舞蹈中，燒紅的犁鏵十分灼熱，而表演者的皮肉與親密接觸，卻絲毫未損，沒有涂抹任何物質(zhì)的解釋凸顯了其神秘性。
（2）關(guān)于文中“長街宴”的部分，下列說法不正確的一項(xiàng)是

C

C

A．描繪了彝族人所吃食物和所居住的環(huán)境，體現(xiàn)了彝人當(dāng)今新生活。
B．用敬酒時“不想喝也不行”的氣氛突出了彝族人熱情好客的品質(zhì)。
C．長街宴上，歌聲不斷，當(dāng)?shù)靥禺a(chǎn)，十分精美，勾起了我們的食欲。
D．本段“金黃”“灰灰”“粉白”等顏色詞給讀者帶來視角上的印象。
（3）作者對哀牢山風(fēng)物人情的感受存在著一個變化過程，請簡要概括。
（4）文中所寫彝族虎文化歷史的用意何在？試加以探究。